《十七岁的单车》:构建和谐社会?[影片解读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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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的第一组镜头是刚进北京城找工作的几个民工的面部特写,个个长得如同歪瓜裂枣,蓬头垢面的小贵也在其中。这是个引起我们兴趣的电影开头:原生态的表现方式,看起来象是一部电视记录片。又是一个歧视性的开头:农民工的手足无措及言语表达,被居高临下地轻视着。一个北京女人的画外音,不耐烦地追问着,声音忽高忽低:你多大了?从哪里来?以前干什么?会骑自行车吗?

  张艺谋的《有话好好说》里,有个豁嘴巴的农民工,举着高音喇叭喊:安红安红,我想你,想你想得想睡觉。这已是民工形象中的经典了。在《十七岁的单车》里没有了类似的搞笑。只有一个让你忍俊不禁的人,他做为民工的群像之一,一闪而逝了:光头,歪带着军帽,说自己当过主持,是节目主持,一个月挣上百块、上千块,五六七八百。看得出,一群人中只有此人的神情带着不合时宜的自信,他还挺轻佻,想逗着城里人玩呢。这是个值得玩味的开头,既是叙事上的一个细节,也给了人物一个基调:一个招工的场面,也许是小贵N次面试中的一次,下一场戏,他就成为飞达速递公司的一员了;人物的基调是自卑,观众看了这个开头,也不免用歧视的眼光看待他们了。正如小贵的老乡说,关键是你不能让人家看出你是个外地人。小贵已经竭力做到了这一点了,只是很倒霉丢了自行车,不得不和北京城的孩子打交道。编导无须费神构思戏剧冲突。城乡差别也好,贫富悬殊也好,总之会有不和谐。这是一个质朴的开头,与其说是在完成叙事功能,不如说是在创建一种风格。在影片进程中,我们能零星地感觉到这种风格忽隐忽现:镜头暂时离开故事,通过抓拍或偷拍得到一种现实感。和意大利那部著名的《偷自行车的人》一样,我们也能跟随主人公四处看看。在小贵寻找车子的时候,我们就像蹲在地上的民工,无聊地四处张望,看着自行车穿过立交桥鱼贯而行。

   《十七岁的单车》是2000年作品,一直被禁。听说今年年初影片解禁了,更名为《自行车》。这是个索然无味的片名,正好与我这个索然无味的题目——“构建和谐社会?”——相配。“和谐社会”这词也出现在今年年初,所谓的构建和谐社会,处理好人民内部矛盾,乃两会之热点。我告戒自己是在谈电影而不是在谈政治。我只是觉得要让社会变得一尘不染、让人间变得和谐完美,就等于让戏剧没有冲突矛盾、让电影没有情节人物。而这部《十七岁的单车》或《自行车》显然是对非常和谐现象之外的东东的反映。

  这是个物质世界,或者干脆称之为金钱社会。无可奈何的是,小贵在十七岁花季,就要挣扎于此。看看导演提供的影像:会计和女同事闲聊,聊的是嫁给70岁的有钱人;河南老乡羡慕小贵去的是高级地方,厕所里都有音乐,农民进去憋不出尿;正在享受按摩的暴发户,脖子上挂着又粗又长的金项链。小贵似乎对这一切还很生疏。人家的服务是要收费的,人家的微笑是要付代价的。他把北京人的笑脸当作家乡一般的热情,稀里糊涂洗了个澡。服务员要钱时,小贵极其郁闷和委屈,说:当初是你们让我进去的,是你们叫我洗的,是你们给我脱衣服的。

  当影片到了第三十分钟的时候,镜头从烂尾楼里耍车的一群少年摇向北京的“贫民窟”。这是个庞大的转场,另外一位主人公小坚出场了。很多人嘲笑王小帅这种笨拙的、一分为二的结构方式。或许可以在小贵的故事里提前插一个小坚的镜头。但电影的叙事讲究节省,情节要求集中。比如小贵在洗澡堂出完洋相,紧接着就把自行车丢了。老百姓说话:下连阴雨,朱自清说话:祸不单行,这几天颇不宁静。小坚的故事不好穿插进来。事实上只有当小坚买黑市的二手自行车后,他的朋友才纷至沓来,包括那个漂亮的女友(高媛媛饰)。电影中道具相当重要,有时候起到剧情的作用,比如《偷自行车的人》中的自行车。在《十七岁的单车》中,自行车还起着贯穿人物的作用,它把两位主人公联系起来。

  寻车,成了人物的贯穿动作。自行车对小贵来说,是生存的工具。没有它,就失去在北京立足的条件。虽然一辆自行车也就500元左右,但对小贵来说,是个极大的数字。不知道跑过多少路,受过多少气,跑了50次快递挣来的。这500块钱对小坚下岗的爸爸来说,就是个很大的负担,为这500块,他不得不失信于自己的儿子。小贵的河南老乡看到小贵一个月就得了一辆自行车,便说,你要发财了。对有钱人来说这算不了什么。小贵向会计申辩说少算了70元钱时,她们却说,不就70块嘛,连一瓶药都买不了。小坚的漂亮女友说:不就一辆车吗?丢了就丢了,再买一辆不就得了?你看你成天垂头丧气的!至于嘛!小贵的老板说为一辆破车你进派出所值吗?这个飞达快件公司老板最后给了小贵一个承诺,有一搭无一搭地,给了小贵一个挽回的机会。老板如同和他开了个玩笑,因为都知道,车,并不是关键,老板如果真有恻隐之心,再扣一个月的工资发给他一辆就可以了。只不过是一个成年人对一个小孩子的玩笑。但这承诺,对小贵来说,却是正经八百的,是开恩。找到车之后一个镜头:一大早小贵疲惫不堪地抱着车子打着盹,等候老板。老板轻描淡写说,我就发发慈悲,你留下来吧。可小贵却沉浸在莫大喜悦之中,他抱着车子就象抱着千钧的希望。

  说说那两个年轻女孩。周迅演的小保姆,一共出现四次。第一次小贵和老乡偷窥她,以为她是个寂寞的富家女。第二次出来打酱油,小贵不敢正眼看她。第三次是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,被小贵撞了。第四次就被主人赶走了。没说一句话,拍得极其精练、精彩,悬念和意念都来了。这是周迅演得最好的角色。对于胆小的小贵来说,她只是个意淫的对象。类似于阿Q之于吴妈,比吴妈年轻漂亮。

  什么叫爱情?这个可不好说,你看过岩井俊二的电影《情书》后,可能唏嘘不已,但却搞不清楚什么是爱情。当小坚送女友回家之后,骑上自行车,送开车把,张开双臂,便迎来了整部影片最舒展的段落,也就迎来了爱情。这个段落的背景乐非常好听。我曾经把这段音乐用在一部农业电视记录片上,大意是黄河边上的一个乡终于安上了路灯群众为之欢欣鼓舞。部主任问我:这音乐不错,哪找的?我说你不懂,这音乐说的是爱情。

  人们评价它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。有意无意地把它和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作品《偷自行车的人》联系在一起。怎样从世界电影史的角度来解读这部影片,我不知道。只是看完电影,脑海中总是浮现鲁迅作品中的一些形象,我甚至有一种冲动,想和一个高中生一样去写一篇幼稚的观后感。你看小贵就是那个老实八交的润土。社会变迁了,人怎么还没有变?到了和谐社会的时候,农民还是农民,有一碗安稳饭吃,就足够了。让我感动的是小坚和小贵在胡同里,日复一日、南来北往的换车的镜头。他们没说一句话,却有一种默契。

  在影片最后出现少年暴力的场面,导演还做了渲染,把我们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下首都北京小胡同的墙壁都涂成了血红色。十七岁的年纪还不能为自己做什么,能做的事情只是愤怒。社会上不过是又多了一个愤青,叫小坚。又多了一个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的小农,叫小贵。仅此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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